【SD】一饭必偿，睚眦必报
九
无星的永夜里，在那黄土路上，头戴高帽的黑衣鬼差自尘世间浓郁又苦涩的惨白雾气中缓缓现身，手中的镣铐牵引着身后一队魂魄。鬼差手持令牌，吊起嗓子高声呵唱：“离世莫说还挂牵，黄泉路上千百年，多少游魂想人间，又有谁人再回魂！望乡台，看一眼，休言再归去！”鬼差双脚微微离地幽幽浮着，身后被铐住双手连在铁链上的魂魄一个接一个自雾气中现出身来，锁链最末端，暗金发色的人也走出了浓雾。
Dean的魂魄跟所有人的一样呆滞的拖着脚步跟着鬼差前进。鬼差似乎是察觉人也到路上了，他机械得扭转身子看向队伍末尾的Dean。
“这番邦人魂魄可是不齐整。”鬼差自言自语，他的声音嘶哑如同声带正被砂纸摩擦。他慢悠悠飘到Dean身边，伸出指甲奇长的惨白手指勾起Dean的下巴，那黑红的眼球上下滑动打量着Dean，“倒是生了副好皮囊，这一瞧便是活不长久的面相，呵，还是等十八殿阎王论你的处置吧。”
鬼差慢悠悠飘回队伍头，带着一队魂魄如一队蚂蚁般行进在无边的黑暗疆域中唯一的路上，而余下的空旷里，找不到路的孤魂野鬼们在风暴中凄厉叫喊着，漫无目的的冲撞。而那路的前方，抬头看不到顶边的巨大城墙横跨整个疆域，唯一的入口上，方方正正刻着四个大字——酆都鬼城。
“嘶！”睚眦咬住牙割开泛着光芒的手臂，银亮刺目的魂魄便从伤口中挤出来，它一着地瞬间就成了Sam的模样。
“WT…”Sam睁开双眼有点手足无措的深呼吸着环顾漆黑的四周。睚眦轻轻咋舌，扯扯Sam，大跨步往前走着，“快跟上，咱们赶紧得过了这酆都！若是你哥哥喝了那孟婆汤，那可就回不来了！”
“那赶快吧！”Sam急急跟上去，他看向前方，黄土的烟尘之后，那城墙上只有一扇巨大的石拱门孤零零矗立着，他有些忧虑的问：“咱们能从正门进去？”“哈？你做梦呢？怎么可能这么走进去？”睚眦诧异的看着Sam，“他们又不傻。有钱能使磨推鬼！”“什么？？磨推鬼？？？”Sam摆出招牌Bitch face来抗议文化差异，却被睚眦完美无视。
“你看着就行！” 睚眦领着Sam离开通向城门的路，顶着大风直直走到城墙根底下。两人贴着城墙，睚眦示意Sam蹲下来，他伸出手，眼尖的Sam一眼就看到他手臂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，已不是人的样子，薄薄的黑色鳞片代替了皮肤，鳞片的缝隙中花豹似的斑点长毛露了出来。睚眦拍拍地面，一个面色铁青，右眼眶里空荡荡的小男孩便钻了出来。“这个给你。”睚眦把手中的玉镯子放到小孩手里。小孩肉乎乎的青色小手摆弄摆弄镯子，又撇撇Sam重重用鼻音哼了一声，“看在您这面子上，半个时辰。”
“多谢多谢。”睚眦很狗腿的道谢，他推推Sam，让他快跟上小鬼，却又在那青皮小鬼背过身去小声在Sam耳边嘱托到：“一定记住，要是被围住回不来，就念那咒。你只有一个钟头！”Sam重重点点头，小声对睚眦说了声谢谢，便跟着小鬼沉入了地面。
“你可要争气…能别念咒最好…别误了时辰…”睚眦靠着冰凉的城墙蹲下来，周身散出暴戾的力量紧紧护住Sam消失的那块土地，无数孤魂野鬼朝他飞来，却又不敢靠近。
哪个神鬼能不识那气场，哪个妖怪能不知那疯子。那曾杀遍地府，满身血迹却泫然而泣的龙子。
鬼差领着一众魂魄沿破败的石板路穿过酆都，城中依旧是千百年前古旧的样式，高高低低的中国古楼纵横分布，三三两两面目狰狞的厉鬼或青黑肤色的婴灵游荡在街道上，各色的眼球嫉妒得盯着他们，却又迫于鬼差只能离开。越向前走，房屋便越发低矮，隐隐约约也能看到那石板路的尽头，若是你能仔细看看，那尽头处，血红色正从地平线缓缓升起，淡淡的花香正扩散在黑暗中。这一队蚂蚁，正要进入彼岸花的海洋，进入这无边黑暗中唯一的亮色。
「众魂魄，于这花海再看人间最后一眼，了却这一世牵挂吧。」
火红的海洋荡漾着，载着所有人重游他们的一生。
“麻麻！麻麻！我要把这个给底底！！”小小的Dean举起最爱的小兵人递给Mary，大大的水润金绿双眼紧紧盯着她。“Dean真是个好哥哥！”Mary微笑着抱起Dean，把小兵人放在了Sam婴儿床的穿头，并在Dean肉肉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，“可是Sammy现在睡着了，咱们等他醒过来给他个惊喜好吗？咱们去看看爸爸吧！”“好！”Dean马上低下声，他歪着头对着流口水的小Sam挥挥手，“小Sammy快点醒过来奥！你肯定能长成大孩子的！”
………
可是，火焰吞噬了一切，带着暖色的童年被灰暗代替。火药味，血腥味，发霉的旅馆，麦片，脏衣服，Sammy。这成了生活中的一切。
…………
“哥哥，我不想吃这个了！”“可是只有这个了…”“我明明看到那个盒子里还有谷物片！”小小的Dean皱着眉头举起沉重的锅子，倒掉做好的麦片，重新给Sammy泡好谷物片。小小的Sam看着Dean，把碗里的谷物片倒给了Dean，“我其实是想给你吃…”小Dean愣了一下，鼻头有点酸，都多久没人关心过他了，他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。他什么都没了，没有妈咪，Daddy也变了，他什么都没有了，只有了Sammy只有他还爱在自己。
“好，咱们一起吃吧！”“好！”
……
“Dean？！Dean？！”Sam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，妹妹头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，而Dean在床上裹着被子不停发抖，脸色苍白，脸上全是虚汗眼睛紧闭着。他刚刚转入一所新的高中，十九岁，漂亮的脸，浪荡的脾气给他招来无数的祸事。下药的酒，肮脏的街角，拳头，刀子，Dean撑着身体回到旅馆，一头便倒在地上，失血和药物夺去了他的意识。
放学后打开房门的Sam吓坏了，他们没有钱，Sam只能给Bobby和john打了电话，他把Dean拖到床上。
“Sammy…Sammy…”Dean喃喃道。“我在这，我在这！”Sam凑到Dean身边，他犹豫着看看蜷缩的Dean，竟然缓缓伸出瘦弱的手臂紧紧抱住他，“好好的，好好的，我在呢。”
“哈…哈…Sammy才不会…抱着我呢…Sammy…小Sammy…我的Sammy…”Dean不停说着胡话，伤口血肉模糊，“他特别好……”
“…他不好…”Sam咬着牙，眼泪不争气的涌出眼眶，Dean正在他怀中痉挛着，再也不出声，“他不好…不好…他想…”他更加用力抱住Dean，“他都不敢抱抱你…只能在你听不到的时候，说他喜欢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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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？！Sam？”Dean的魂魄猛然醒过来，眼前所见，全是彼岸花。